2012年4月15日

MI4:Good Liar (Ethan/Brandt) 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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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這很無聊,但是Ethan Hunt的確數過William Brandt主動擁抱他的次數,不多不少就那麼兩次。



把現在這次也算進去的話。



附帶條件:以清醒意識為前提。他似乎沒在眼前這男人拾回偽裝的情況下,做出什麼親密的動作,就如同那個每次滑到嘴邊又掉回喉嚨的稱呼:William。在意識到你似乎得為那道巨大的傷口負大部分的責任的時候--換句話說你可能害慘了某個人的一生,實在很難裝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平平靜靜的當做自己還能是以名字稱呼他的,呃,伙伴,搭檔,同事,whatever,誰知道是什麼。



那是個神奇的死結: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你的錯,任務本身更沒有錯。
但就是有人受傷了,誰要負責?



『So we are good, don't we?』



只好剩下表面的握手言和,和簡簡單單的一筆帶過。他還記得William Brandt在聽完他的吐實後,嘴角牽起的微妙弧度,驚愕混雜諷嘲,最後靜下來沉澱為苦澀。



他們彼此同意的和平,讓這件事隨著過去式的任務過去。還有新的任務等在面前。



然後大部分的時間他忙著克制怒氣。Brandt的執著包裹了安靜的外殼,乍看之下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個成員。但爆發出來的時候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完全超出他的掌控,並且通常得花很大的力氣收拾。William Brandt會在他吊在130樓高的杜拜塔外賭命的時候冷冷靜靜倒數時間,裝做一點也不關心他會不會掉下去;也會毅然決然搶過任務重要文件,手伸出130樓外,要脅:我就鬆手讓這東西掉下去。動作之快,衝動的程度和之前那些碎碎念囉哩八嗦的思考完全兩回事。



冷冷冷漠的堅決口吻。



Ethan Hunt最不知道怎麼應付的那種類型。說服這傢伙是一回事,克制想揮去一拳的衝動又是另外一回事。IMF的特工訓練,十多年來在身份和身份間切換,Ethan最後的心得是喜怒不形於色,迅速揣摩別人的心情,把自己代入偽造的角色裡;迅速屏除個人情緒,自己的心情是最不必要的一件事,遺忘自己才好扮演別人。



但在爭執中他往往還是生氣的,沒有表現出來但那些怒意一點一滴累積。不知不覺這男人把他從平靜中拉出來,連帶拉出回憶也拉出在意。



在意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他會莫名奇妙想起茱莉亞,不是她,還不到碰觸「和她在一起的心情」那一塊,而是在初遇她的時候,只要她一出現,周遭的氣氛就因她改變的那股奇妙的煩躁。



曾經他認為那只是因為虧欠,但牽動的情緒比他想像的更深。
十多年來下的功課讓他能狠心離開茱莉亞,卻克制不住這份心情日漸壯大。



總是會多花心思在那些所謂"不必要的動作"上,不必要的說出任務的真相,不必要的待在他的病房裡,不必要的讓關於William Brandt的畫面佔滿心底。



不必要的把他擁入懷中,還用了比他自己想像還多很多的力氣。
他弄痛他了,他聽見Brandt壓抑的呻吟,但情緒不容許他收斂力道。情緒都逼他開槍了。



--Tips to be a liar : Don't get involved.


--用盡心力去揣摩觀察別人的情感,然後忽略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感覺是最不必要的一件事,只會影響判斷和礙事。




但是對上William Brandt視線的那個瞬間。



那個瞬間他唯一能想到的事,就只剩下自己。(他本來真的滿想揍他的,老實說。但要怎麼對那樣的眼神維持怒意?)




--自己對這個人,其實,一直……




懷中的身影僵硬,任他抱著。而當他的情緒慢慢冷卻,慢慢能克制手臂的力道,提醒自己現在是什麼場面他應該做什麼事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回應。他打算放開William Brandt的時候,他回應了他,動作不大,雙手環上背脊,輕輕的。



William Brandt 第一次,主動,擁抱他。




他的思考還沒跟上身體接收到的訊息前,身側先響起另一人的聲音。一聲乾咳。




「Did I miss something?」




金髮的年輕人動作敏捷,腳步聲輕得像隻貓(根本沒意識到他怎麼靠近的,該死),溫和的笑意掛在嘴邊,但是堅定的,介入他和Brandt之間。



他退開,看著年輕人俯身向他的哥哥,低身附耳對Brandt說話。注視Brandt的肢體語言,完全安心下來似的鬆懈。這是對感情很好的兄弟,他的大腦判定公式運算出這樣的結果。



Brian回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大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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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出Brian隸屬的組織名稱,用過的化名,負責的職稱,某一部分是猜的,某一部分是翻了很久的資料庫結果。資料庫裡頭幾乎找不到關於這名年輕人的完整資訊,乍看之下他的確就像個"普通市民"。



金髮年輕人轉著杯子裡的冰塊,帶著笑意聽著。



「你果然,滿可怕的。」不承認也不否認,也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只是微笑。「像傳聞中那樣可怕。」



他好奇Brandt是否知道,Brian對這個問題表示不屑:William又不是笨蛋。



「他沒真的問過我。一次也沒有,但我想他是知道的。」



Brian聳肩,語氣輕描淡寫:「我試過站到你們那一邊,不過,合不來。」



他想著那些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的背景資料,並不是完全沒有Brian這個人,有對得上的照片,相似的身材;有兵役紀錄,特種部隊,SWAT警隊,高得嚇人的IQ測試結果,體能測試最高紀錄保持者,優異得亮眼。但沒有任何線索顯示Brian會跟他查出來的那些組織有任何牽扯,也沒有任何一點可以把資料庫裡頭那個Brian和現在站在他面前這個連起來。除了名字一樣以外。


非常漂亮的掩飾手法,若不是親自交談過,他可能壓根也不會起疑心。



Brian和他交換一個眼神,「我們不需要談論這個。家人是家人,工作是工作。William和我約好的。」



彼此約定好的騙局。近似於他和William Brandt彼此約定好的和平。但這個不一樣,那些漂漂亮亮整理過,掩飾Brian身份行蹤的資料,和顯然違反組織行動而人出現在這裡的Brian,他們之間並不存在死結,只是繞了很大圈子的相互關心。



Ethan Hunt莫名覺得有點不舒服。對這個事實。這樣的相處模式。



「你在考慮要不要逮捕我嗎?」Brian問,他搖頭,一、不會在婚禮上,二、証據不足,三、沒有理由。這回答似乎在Brian意料之中。或許從他們一開始見面,他的行動就多多少少被這年輕人算進去了。那該死的,可怕的智商測驗報告。



Brandt家的基因,或許應該拿去做研究。看看什麼樣的排列組合可以造就天才。



他看著自己的杯子,門外傳來婚宴的喧鬧。Brian沉默幾秒,之後問他能不能幫個忙。



「我們並不反對把晶片交給政府。至少我個人並不反對。」Brian的口吻說得像是他就等於整個組織,而他懷疑那會不會也是事實?



「不過那些傷害William的人,我並不想交給政府。」



他沒有反對。並不真的關心殺手或是組織之間的角力或是誰死誰活。有個人幫忙收拾善後,或許也能順道多節省一點經費。不吃虧吧,Brian笑著對他說,deal?



Deal。



依舊是那個燦爛的笑容,但多了冷意:「你帶他回家。還有,這件事不要給William知道。」



他遲早會發現的,他說。而Brian並不意外。



「那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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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時間William Brandt都在昏睡。



於是給了Ethan Hunt很長一段時間注視黑暗,審視自己在黑暗中的家。茱莉亞走了之後他就很少這樣做了,把一個地方單純當做床的安置地,和把一個地方看做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這和醫院的場景有點類似,但不大一樣,他現在自己家中。



不是一個人。



William Brandt睡在他床上。而他沒有被侵犯領域的感覺。



從這個角度靜靜注視那個沉睡的側影,似乎也習慣了,給他一種自己在守護某個人,並且已經期待這樣的守護很久很久的錯覺。他一度想伸手去理順那頭柔軟的褐髮,但掙扎幾番後作罷。會吵醒他吧,會吧?很久沒看他睡得這麼平靜,不對,是從沒看過他睡得這麼平靜的樣子。在醫院的時候總是輾轉反側,一次又一次被惡夢嚇醒的蒼白無助。



他們初見之後沒幾分鐘一起落入河裡,一起遭遇槍戰。他用一具屍體加上閃光彈引開敵人注意,Brandt和他從河的另一側上岸。那個時候他還只當他是個文職人員,麻煩,需要分神保護,得注意會不會一不小心中槍死掉的那種。這印象一直到上岸後發現Brandt其實跟得上他的跑步速度才改變。



他先爬上岸,然後伸手去拉Brandt,河水冰冷而Brandt被凍得嘴唇蒼白,不確定是力道沒計算好,水流的阻礙還是其他什麼,總之那一拉的結果變成Brandt跌到他身上,他跟著失去重心跌倒。倒帶重來一次或許可以截出幾個重點:撲入懷裡的身軀,靠得太近的距離,滴著水的髮稍,隔著濕透的襯衫感受到的肌膚。



沒有體溫,身上壓著的重量,冰涼的河水,擦過唇邊的吐息。黑暗放大觸覺,放大他們隔著濕透的衣衫的肢體接觸。他沒有立即放開手,視線被在濕透襯衫下若隱若現的頸骨線條鎖住,原本是扣得整整齊齊一路到頂的扣子現在開了幾個,遠遠的燈光打下來,勾勒最清晰的就是那道延著頸子下來的完美弧度。



襯著水滴,視線再往上是濕透而貼齊前額的髮稍,髮稍後的褐色眼睛。


不知所措,有點不好意思,想退開又不知道怎麼辦的凌亂迷茫神情。能感受到被他握住的手臂微微顫抖,因為冰冷的水還是因為緊張。


--呃,我很,抱歉。



第一句話還是道歉。笨拙的。



Ethan Hunt最後還是放開了手,但多花了好幾秒時間克制自己莫名奇妙的衝動:什麼想把他進一步拉入懷裡這個念頭簡直,天殺的,愚蠢透頂。之後再多花好幾秒時間注視Brandt重新拾回重心,站起身來,甩甩頭抖去水珠,撥開擋住視線的髮,拉出襯衫下襬試圖把衣服上的水扭乾,再多鬆開幾顆扣子。理智在他心中喊著任務任務任務,而情緒卻讓他牢牢記住那個畫面。




他把那算入「主動擁抱」當中的一次。雖然不大符合標準,但也很接近了。
他記住那個畫面,就像他習慣性記得很多很多小細節,任務相關,任務無關,當時可能不懂它的意思,還找不出它在大拼圖的切確位置,但是直覺告訴他得記著的時候他就會記著,總是會有用上的一天。



總是會有拼出個所以然的一天。



他嘆口氣,終於還是伸出手去撫上William Brandt的前額,把被弄亂的髮絲一一撫平,他喜歡手指回傳的細緻觸感,發現得,太晚了。在這方面你總是很遲鈍,Ethan。太過遲鈍。



「……我要怎麼告訴你?」



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真的說出口,還是只是讓那句話在心中迴盪。還沒弄清楚,睜開眼睛的William Brandt就先截住他所有的思考能力。他有點尷尬的收回手。想找點別的事情來說,你還好嗎感覺如何現在你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等等之類的。



但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William Brandt以他記憶中的迷茫不知所措表情看著他。他凍結在那個表情裡。




「告訴我什麼?」




他沒回答。回答不出來,隨口拉了幾句話想離開,不離開的話他不確定自己接下來會做出什麼。誰給這男人如此美麗的眼睛和那該死的,天殺的表情。



「nothing, never mind.」




他站起身打算走出房間,去廚房拿點水或食物什麼的,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手腕傳來了拉力,William Brandt伸手拉住他,為了進行這個動作而勉強撐起身子,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回頭,嚇了一跳,這是出乎他意料的動作,觸上他視線的Brandt似乎覺得不好意思,別開視線,拉住他的力道鬆了。


但沒有立即放開。Brandt一點一點,慢慢的抽回手。



情緒從胸口衝上喉間,莫名的酸楚。那樣希冀得到,又不確定是不是能夠得到,戰戰兢兢,最終還是否定自己的心情。



--比起在意他自己怎麼了,他更在意的,大概是惹你生氣吧?




他在Brandt完全縮回手之前先一步反握。跟著回到床邊,回到原本的位置。



他沒有看Brandt,暫時還沒辦法冷靜下來,也沒有說任何一個字,能感覺到Brandt慢慢握拳,再慢慢鬆開,顫抖著。他靜靜等待那份顫抖平靜下來,靜靜等待那些惡夢過去,不應該把他吵醒的,那些細節他無能為力,也無權過問,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陪著。



這樣,靜靜把自己的力道加在那份顫抖上。



不會再鬆開手了。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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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沒有處理得很好,不過,啊,就這樣吧!(喂)
……還是希望可以讓自己再感動一點不過腦袋殘了。後半章我還算喜歡。: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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