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11日

MI4:Good Liar (Ethan/Brandt) X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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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What do you think about Ethan Hunt?」



Brian問他這句話的他正咬下從醒來到現在第一口食物,而這個問題得讓他在幾秒內集中全副的注意力--以制止自己不被嗆著,不把食物噴出來,繼續原本的吞嚥動作。他一面困難的吞下那一口,一面狠狠瞪了Brian一眼,你故意的,這小鬼一定是故意的。


Brian嘿嘿一笑,在他開口說出任何一個字之前先用手比了比房間角落。



西裝筆挺的背影,他很熟悉,不用確認就知道那是誰;IMF傳奇特工Ethan Hunt來到了他母親的婚禮現場--怎麼會見鬼的出現在這裡還是其次,那之前更重要的是,Ethan正在和他母親說話。



Ethan說了句什麼逗笑了母親,母親看上去很開心。



 「噗咳!」



這下他真的嗆著了。 嗆的狠了開始咳,手中的盤子差點掉下去。Brian伸手過來幫他接過盤子,看他咳得厲害,問了句你還好嗎,但滿臉是惡作劇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now I am getting sick.」



他轉過身去讓Ethan Hunt的身影從自己視線中消失,也讓自己盡量不要引起母親的注意,他沒辦法想像如果母親叫他過去,他要怎麼和Ethan Hunt在母親面前對談。事實上,William Brandt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空白。他的腦袋為他列出十個Ethan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但每一個推測分析運算到最後結果都是自相矛盾的死結。



驚訝以外也還有怒意。生氣對象是什麼不確定,William Brandt一直都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兩個世界劃分得清清楚楚,他不喜歡任務的事情牽扯到私人生活來,而Ethan Hunt出現在這裡有八成以上和工作有關係,這讓他生氣。



但如果答案是剩下那兩成:和工作沒關係,又好像更讓他生氣;煩躁。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想在Ethan Hunt面前表現出自己的這一面,不知道怎麼面對突然什麼事都順著他的Ethan。他依舊在懷疑那到底是不是幻覺。



他停下來,某種熟悉的,尖銳的惡意貼上後頸;是殺意,一瞬間擦過頸邊的森森冰冷。



他抬頭望去對上了視線,和更加確定的殺意,他認得這樣的眼神,時不時出現在惡夢的殘片裡。他甚至大概記得那張臉,魁梧的大漢,刷地瞬間記憶裡的畫面交疊畫面爆炸似的衝上來,疼痛毆打刺入體內的扭轉的刀尖,胃裡一陣緊縮。



「William?」



--跟著自己來的?他們,盯上了自己?



這解釋了Brian的出現,槍,和那股小心翼翼的警戒是怎麼回事,他握緊拳頭。不管Brian從他打混的世界知道什麼或是聽到什麼,自己現在陷入了什麼樣可能的危險中,這些都沒有必要出現在婚禮上。



這些都和母親無關。他只是想以她的兒子的身份給予祝福,而他也只應該以這個身份出現在這裡。他看著那人隱沒在賓客群中,但知道他還在注意自己,從外表看大概藏著槍一類的武器。 



「I need get out of here.」



他起身走向門口。Brian似乎還沒發現--他不是那個十多天來除了挨打就只能瞪著那些傢伙的臉看,最後背下他們長相的人--他也不希望Brian發現。



他可能會錯過致詞和祝福的時刻,那應該是他之所以拖著這樣的身體到這裡來的目的;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戰鬥,如果出現任何衝突的話;關於對方的情報不明,而不斷上湧的回憶扭轉他的胃;但他至少確定目標是自己,只要自己離開,那些人也會跟著離開。



這次,讓Brian扮演那個乖乖陪在身邊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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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鬥比他想像中要來得快發生。



差不多在他把西裝外套脫下來,一面想著:"可能在打鬥中被扯壞,還是脫掉吧",還在思考要放哪裡的時候,迎面就揮來亮晃晃的刀刃。



打鬥比想像中困難。身體不能隨著意識行動非常麻煩,總是會慢個那麼幾秒;疼痛是其次,情緒推入緊張狀態之後腎上腺素可以麻木對疼痛的注意力,更令他困擾的是不斷飄回眼前的畫面。



紛亂雜陳引起胃一陣陣翻攪。有最近一些的惡夢,有過去就一直存在著的陰影,動作對身體造成的負擔越大,意識越是往那陰影裡頭沉。



他開始不信任自己的動作,不確定每一個攻擊到底揮中了什麼,只是隨著本能掙扎,他絆了一跤失去重心,左手撐地,碰痛傷口的錐心刺骨讓眼前一片黑,他踹出一腳,聽慘叫聲知道踢中了,搶到空檔翻身起來逃跑。



緩緩爬上背脊的森冷陰影讓他害怕。記憶交疊記憶,現在清晰了些:曾經他陷入過那樣的狀態,一片黑暗外什麼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行動,但不確定自己在做什麼。揮拳,握住武器的力道,殺戮,毀壞,他知道自己在和某些東西戰鬥,人,或者只是那些糾結扭曲的陰影。



最後那些給自己設的限制全部都會消失。
埋藏起來的記憶會回來,就像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房間,血的鐵繡味總是盤繞不去。



William Brandt想著他的藥。



醒過來之後他會發現自己在血泊裡,黏稠濕滑的鮮紅,和黑暗召喚回來的記憶一模一樣,他在血泊裡呆立,但是現實會是反過來的版本:他不是被折磨的那個人,雙手上是別人的鮮血。



跟前是被他折磨的屍體;over killed,他被那些陰影同化了,他也成為他們的一員。



-- 拿起刀,一遍一遍重複砍殺,一同折磨當年那個無力反抗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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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廢棄穀倉立在他記憶中的位置,母親收養他和Brian之後,每年固定帶他們回來鄉下老家一、兩次,而他和Brian最常花時間待在這裡。遠離屋子裡的親戚和喧鬧。



槍聲。裝了滅音器,身邊飛濺炸開的木屑。



這是殺手,還不只一個,某些人希望他死,而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情報了解哪裡出了問題。他們偷取的晶片比他以為的還要重要,而他首當其衝,或是那個太顯眼的臨時決定惹怒了哪些人。



身體的疼痛開始壓過意志力,調節不過來的呼吸像切割肺的利刃,視線半模糊半黑,或許不用那些人費心,再這麼繼續下去他的身體會先把意識逼出軀殼。



--他曾經覺得不在意,這個工作本來就是時時刻刻在生死邊緣擺盪徘徊。



--只是,這樣的死法,太蠢了一點。 他不大想在這個時候死在這個地方。



再一聲槍聲,這次很近了。他繞到柱子後頭,停下來喘氣,背脊貼上柱子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最刺痛的還是呼吸,他聽到腳步聲靠近。掙扎著想繼續往前跑但提不起勁。



猛然一扯,手腕被拉住,他被用力往前拉之後拖到一旁的角落。



「像這種亂來的方式,你到底怎麼能活到現在?」



熟悉的氣息和熟悉的聲音,一部分的他感到意外,另一部分是安心下來的鬆懈,剩下的注意力放在那聲音中滿滿的怒意裡。除了怒意還有冰冷的殺意。



冰冷認真的殺意,那曾經在逼問他身份的時候出現過一次,當時也不過閃過那麼幾秒,那股直逼心頭的恐懼還歷歷在目,而這次,比那放大了無數倍。他晃動的視界中出現Ethan Hunt俊秀的輪廓,和他從未見過的嚴肅認真神情。



要不是環繞他的力道制住他的行動,他也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掙扎,看著那雙綠眼睛冰冷而陌生的銳利殺意,他也想逃跑。不跑的話就會被殺掉,會被殺掉。



--滿地腥紅,觸手濕黏。他靜靜立在血泊裡。



Ethan Hunt在他面前舉槍,眼也不眨一下,機械般精準的動作,手指扣下扳機,放開,再扣下扳機,面無表情的冷漠。



--現在他知道這男人在殺人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了。那通電話,那幾個被殺死的外籍殺手照片。那些檔案報告的字句。



--他曾經猜測很久,那個痛失摰愛的丈夫,最後會用什麼樣的方式重新從血泊中站起來。



--而現在他跟自己一樣也拿起武器,站到那個殺戮的位置。



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來打破那繃到極致的緊張氣氛。但太多情緒一起跟著湧上來,疼痛,暈眩感,混亂的,不斷試圖把他拉回過去的記憶。



槍聲巨響過後的平靜。周遭一切全安靜下來,對比似的死寂。



於是他聲音裡的虛弱被襯特別明顯。



「Ethan……」



「NO. don't talk to me.」Ethan收回槍,沒有看他,冰冷冷的語調:「 you are not allowed to talk.」



……也好。反正我也不知道要講什麼。但他還是試圖說話。



「also not allowed to apologize.」



他的確想道歉。的確覺得自己應該道歉。被這一堵怔住了,Ethan轉過來看他,和他對上視線時眼神柔和下來,但依舊是強烈的情緒。從那表情他推測會聽到責罵,幾句尖銳嚴肅的質問之類的,但Ethan Hunt只是靜靜開口,又閉口,然後長長嘆息。



「I am not angry with you.」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和他的情緒無關,即使放下槍,Ethan那股冷漠的尖銳還在,因此當Ethan靠近的時候他往後縮了縮,就那一點點細微的動作。



Ethan Hunt還是注意到了。 I am not angry with you. 冷靜的語調定定重覆一遍,William Brandt直覺得猜想或許那是Ethan的自我說服,用以克制情緒不對他發作。



--好吧,如果你還是一直都不相信的話。



他被猛力往前一拉,動作中還帶著強烈的情緒,一開始扯痛了傷口讓他咬緊牙,本來就已經在模糊扭曲的線條間掙扎的視界這下乾脆的黑了一半。這是哪門子的不生氣法?念頭隨著劇痛衝上來,然後在溫暖的擁抱裡消散。



似曾相識的溫度。



那幾個他從惡夢裡嚇醒的夜晚,記不大清楚了全是掙扎和混亂,但最後總會歸於這樣,溫柔的力道。



輕輕蓋上雙眼的手指,低低在耳邊反覆的安撫聲音,奇特的是同樣是再度陷入黑暗中,那些令他噁心的夢靨碎片並沒有再出現,是很安靜的深黑,像把篩子濾去其他一切,只剩下溫柔的力道。



溫柔的聲音。



Hush.



Hush, Just don't think about anything. I am here, it's okay now.



然後他會慢慢的,一點一滴拼湊回來平靜,慢慢在聲音的溫柔再度睡去。



他分了神在回憶裡,因此只聽到後半句。這次不是溫柔的安撫,那聲音聽起來非常激動,非常痛楚,擁抱他的力道也大得讓他有點難承受。




--……不準你在我面前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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