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日

MI4:Good Liar (Ethan/Brandt) VII



其實我想過毒癮和戒毒梗,但那一路寫下去應該無法HE,而且我沒做功課實感會不夠。
所謂神經病多重人格渣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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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對Ethan Hunt而言,寫任務報告永遠都是很麻煩的事情。這不代表身為特工的這十幾年來,他沒有學會那些公式修辭,沒有背下那些範例描述句,事實與結果,過程省略。但有些東西太難描述,不管怎麼說,都覺得不大正確。



就算把它東刪西減塞進公式裡,變成報告書上那短短幾行字,看起來還是怎麼看怎麼不對勁。某些事情他注意到,小小的細節,對他而言是肯定會放入記憶裡的關鍵,一個花紋,一個動作,一個刺青,可能會讓他在將來某個時間點認出某個人,意識到危險逼近的那一瞬間而閃過擦過頸邊的子彈,但並不足以大到讓他寫進報告裡。



通常寫不進報告裡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略過那幾個細節,打個句點,檔案夾一合,讓這件事就這樣完結,從此告訴自己拜拜沒事了,這段時間已經過去,開始下一步投身入新的任務,準備好吧往前看……感覺就讓他不大舒服。



尤其當那些細節盤旋在心裡兩天三天怎麼甩也甩不掉的時候。
他總覺得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比如,那個顫抖,和那個稍稍挪動身子,小心翼翼的,往他懷裡縮的依偎。



那個沒有聚焦的眼神,和聚焦之後反而像個全然陌生的,裝錯軀殼的靈魂。



報告的公式句子的好處在於精簡和只有重點,所以很容易記。當他衝進警鈴大作一片混亂的病房時,報告裡的那幾行字描述就迅速被記憶拉出來:精神崩潰,隔離。他們必需把他關起來。瞪著滿地的碎玻璃、倒得亂七八糟的桌椅和被嚇得不輕的醫護人員,這幾個字被加粗放大:他們必需把他關起來。



的確,他自己也想把他關起來。



有哪個傢伙重傷昏迷足足七天醒過來第一件事是砸了自己的病房和砍傷離他最近的護士,用那樣的身體狀況,死命撐著反抗拒絕回到病床上;什麼樣的傢伙能夠擁有這樣的體能和意志力,又是什麼樣的經歷造成那麼巨大的恐慌和那種程度的失控。



William Brandt擁有的戰鬥力和攻擊性比他表現出來的更高,他腦袋受過訓練的那一部分自動導出結論:太危險了這傢伙還是關起來得好。但這個結論等到對上那雙眼睛那個表情時就轉成截然不同的版本:誰來保護這孩子再也不要受到任何傷害。



嚇壞的孩子。



逞強不見了,禁制不見了,他認識的William Brandt消失無蹤(大概在哪個地方還沒睡醒),在那裡的只是個顫抖著,不知所措,不小心被從過去拉回來的鬼魅幻影。



--被綁在自己家中,強迫他看著雙親在眼前,活活生折磨至死。報告上的男孩,十七歲。



--兇手並沒有從男孩口中問出任何情報,因為男孩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知道了什麼。他只是某次行動所布的局裡,一個不小心的犧牲品。為了任務成功所以得騙他,任務,總是牽扯到欺騙某些人的。



那個男孩現在在他眼前,虛弱無比,同時也狠命掙扎。



即使平靜下來了,依舊抑止不了那份顫抖。



他記得拇指壓上Brandt腕動脈時感受到的溫熱血液,掌心的那道傷切得很深,他舉高他的手掌而血就那麼一路流淌而下,在他懷裡的Brandt安靜下來但仍舊顯得害怕,當醫護人員靠近要處理傷口時,Brandt顯得僵硬,想收回手但被他制住了手腕使不上力,他出言安撫,而後是輕輕的麻癢感擦過鎖骨,Brandt將身子往他懷裡縮,小心翼翼的,頭偎上他胸前,隔著衣衫感受到力道不輕不重,柔軟的髮絲觸感擦過肌膚。


 
沒有報告的句子了,他拼一半的「面具後的Brandt」拼圖被衝上心頭的驚愕取代。



Ethan Hunt 赫然驚覺,自己很久沒有像這樣的,深深深刻的體認到,自己在擁抱一個人。那些逢場做戲的劇碼不算,而其他時候他總是分心在其他事情上,當做那單純只是算計過的行為表現。現在這個小小的動作把他拖回來,拖回現實,沒有其他思考,就只是感受現實。



他驚訝於自己是高興的。被依賴感夾雜升起的保護慾,不理智而且莫名奇妙,但他的確因為自己的動作能夠提供安撫而高興。



能為當年那個男孩,做一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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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發?我想不是。」



「他被注射大量的迷幻藥,加上傷口發炎帶來的高燒。的確可能有會發生,暫時的意識錯亂。」



總部找來了他見過面的心理醫生,他們很有默契的假裝不認識彼此。紅髮美女用平靜的口吻陳述,強調「暫時的」幾個字。



「人們總是習慣性會把傷痛埋起來,以為埋起來就沒事了。但當肉體上遭受打擊,意志被削弱時,他們最常會回到的還是那個傷痛的點。」



「下意識變回他們最脆弱,但也最真實的狀態;他們最希望隱瞞的,其實也是最放不下的事情。可以想見他受的折磨很慘烈。」



她在報告上書寫,迅速的打勾,簽字,看來報告對她也是司空見慣的事,Ethan想。



「但如果你要問我,我還是認為他可以完全復原。」她咔一聲合上筆蓋:「下次他再醒來,會變回你認識的那個William Brandt的。」



Ethan 接過那份顯然是偽造的報告,有點猶疑:「你並沒有真正評估他。」



「我不需要。我也不認為他會想見到我,沒有探員喜歡精神評估這件事。對他來說,提醒他在意識混亂的時候做了什麼事,也沒什麼幫助。」她拿起椅子上的皮包,看了看錶:「他需要的不是醫生或什麼療程。」



「你是指之後他就,呃,完全沒事了?」



「不,」她對他微笑,「但是你會陪著他,不是嗎?」



Ethan不確定他從那句話裡聽到的是不是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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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ndt拒絕回到病床上。也拒絕移動。時間是凌晨二點將近三點,他讓疲倦又飽受驚嚇的大夜班醫護人員放棄嘗試,但請他們給他一杯水。



周遭的人群散去後,他能明顯感覺到懷中繃緊的身軀慢慢放鬆下來。呼吸聽起來也平順了些,頸側回傳的熱度高得嚇人,他推斷Brandt還在發燒。



他再度試著說話,但沒有得到回應。停止喊叫之後,Brandt就再也沒說過一句話。Ethan一度誤以為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弄痛了他,雖然他對自己的力道控制一向非常有自信,但擔憂讓他對什麼都開始不確定。



這個角度他看不到Brandt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吐息和微弱的,持續不斷的顫抖。醫護人員拿了水來,他伸手接過。



懷裡有點小小的動靜,Brandt也跟著伸手向杯子,他順勢把水杯遞過去,Brandt伸出的是包著繃帶的那隻手,這傢伙是左撇子,他突然想到這件事,就剛好傷了慣用手。Brandt的手指觸上杯壁,但還來不及握緊就鬆掉力道,握緊的動作會扯痛掌心的傷口。杯子經這麼一晃動,灑出了幾滴水。



Brandt發出壓抑的痛楚嘶聲,縮回手。長長幾分鐘的安靜後第一次聽到這傢伙出聲,聽起來像受傷的小動物。



 「噓,噓。等一下。」他安撫,一手把水杯放到身旁的地上,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做出他想也沒想過的動作--輕輕撫摸Brandt的頭,像安撫某個孩子一邊溫柔低喃。髮間柔軟的觸感還真的令他聯想到動物。



他起身去一旁的櫃子上搜尋吸管, 再帶著水回來時,Brandt又重新縮回角落。雙手抱膝,警戒害怕的眼神。



他嘆口氣,克制住想再把他從那裡硬拖出來的衝動。俯身慢慢靠近,慢慢把水遞過去,只是水而已,沒事的,吸管觸及唇邊時Brandt遲疑了一下,但很快乖乖依著他的指示一點,一點開始喝水。



「你打算今晚要睡那裡嗎?」



其實這句話比較像是自言自語,Ethan並不期待回答,但Brandt抬起頭來看他,陌生的,來自過去的那個男孩的眼神,充滿疑惑。



「我說……唉。」他的無奈只堅持了兩個字就消散,對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注視抱怨讓Ethan莫名充滿罪惡感。



--該,死,的。總有一天我要殺了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人,他們,全部。



念頭擦過心中就那麼短短一閃,而Ethan Hunt突然好奇,這當中是否也有他自己。



--太痛了,想不下去。



他收回喝空的水杯,起身關掉房間的大燈,拉起椅子上的薄毯走回角落。毯子是好心的醫護人員為他準備的,但幾天以來他一直沒用到,根本睡不著,雖然現在的情況好像也好不了多少,不過Ethan Hunt現在不想思考。這不像他,而心煩意亂到最後,索性放棄讓情緒拉著自己走。



角落的Brandt被突然的黑暗嚇傻,因此對他的接近沒有太多反抗,他給自己在牆角窩了個位置,然後一把拉過身邊那個不知所措的身影,拉回懷裡,手臂圈過Brandt的肩,薄毯一抖將兩人蓋住。



「已經三點半了,距離早班醫護人員發現你還有二個半小時,距離你的主治醫生發現你還有四個小時……吧?我不知道,管它的,但如果你想窩在這裡睡覺的話最好把握時間。」



他其實不確定這段話到底能不能傳到Brandt耳中,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手指輕輕撫過Brandt的頭,把那個呆在那裡不知所措的身影慢慢引導向自己,不知道因為黑暗還是因為之前掙扎得累了,這時的Brandt溫順得像被馴服的小動物。髮絲的觸感總讓他聯想到動物。



最後Brandt倚著他的肩睡著,縮起身子整個人偎向他,睡得很沉很沉。

他不記得自己睡著了沒,還是只是靜靜醒著。



拔掉思考,Ethan Hunt就當機了。大概可以如此形容。



但是記得穿透窗戶的陽光,晨曦勾勒出肩上熟睡的側影,灑在睫毛上的淡淡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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