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六天之後,唯一的假期,結果一整天都在睡覺。
酒精和藥加起來就是暈得亂七八糟。
大家好像都很喜歡蘭斯洛特,包括我自己也對他有種莫名的溺愛。
回憶章節好像有點煩,不過這篇不打算藏梗所以……
希望這樣的情節下來還OKAY,流暢度等等的。(蹲)
我在思考要不要跳脫視角再加一個人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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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來。周遭空無一人,腦袋還殘留些許沉重感。他把自己從被子中撐起來,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怎麼會睡在這張沙發上,腦袋一片空白。
他的手機在不遠處閃著紅光,那表示有新簡訊的意思。他伸長手去撈手機,指尖碰到手機的外殼,有點冰涼。記憶慢慢回來,作業、工作、日期、期末考……Arthur的名字出現在螢幕上,他看著那個名字微笑。
然後下一秒僵直。
「Lancelot。」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這個名字,或者說,長長一段時間他都刻意忽略掉這個名字,直到它像現在這樣,硬生生被推到他眼前來。當然名字伴隨的形象還是清清楚楚的,一直都在,那個溫文有禮的高瘦青年,白襯衫,總是帶點緬腆的笑容,總是溫和的眼神。真正面對這些被他塵封的過往時,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一部分是想念的。
想念曾經那些日子,那些日子裡他們很開心。Merlin Emrys從來沒有希冀過生命中能出現的歡樂,在睜開眼睛煩惱著下一餐,閉上眼睛煩惱著下一餐,清苦而單調,平凡無奇的小鎮生活裡,他曾經以為自己會無聊至死。
會畫畫不能當飯吃。他也沒想過拿畫畫去賺取金錢之類的。一開始提筆作畫的理由很單純,就是想畫所以畫,隨手幾筆,也沒個特定。而後來,他發現這樣可以換來掌聲、稱讚和某人臉上的笑容時,才開始認真看待這件事:他擁有的天賦。
然後Lancelot出現了,在他終於鼓起勇氣踏入知名畫家Gaius的畫室,賭看看能不能得到當大畫家學徒的機會時,第一個碰到的便是那名溫文的青年。
畫室裡只有青年一個人,對著畫架上的打了草稿的作品抱臂沉思,青年有股獨特的氣質,勻稱的身材,修長的手指,搭配上手中的筆刷和環繞他的顏料、松麻油、調色盤,活脫就是一副現成的油彩畫:柔和的光影,俊美的青年畫家,簡樸的畫室。
那一幕現在仍然深深刻在他心中,沒有特別裝飾打扮,不尖刻不搶眼,但那股氣質和溫和的笑容,自然而然就讓青年成為吸引目光的焦點;就像在畫中的留白,不屬於任何顏色,不上任何油彩,但會成為整副畫色彩平衡,氛圍拿捏好壞的關鍵。
在Merlin Emrys遇上的所有人當中,Lancelot是第一個他無法歸上任何色彩的存在。對Merlin而言,那當中含有他嚮往的東西:他也常常覺得自己沒有辦法被歸類,他和小鎮上的孩子們都不一樣,大人們認份工作安於現況的生活,又似乎不是他想變成的樣子。他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定位而困擾,而Lancelot就出現了,不屬於小鎮的任何一種色彩,維持著自己的生活方式,堅定,自在,並且輕易的讓所有人都接受他。
「我覺得我生來就應該要當個畫家。」青年告訴他,「我一直以來就只為了這個目標努力。要是幸運哪天成名了,讓全世界和我父母也看看我畫裡的世界,這樣,我的人生就滿足了。」
聽起來既單純又偉大的目標。當時青年的直接和執著也讓他羨慕,那種確定一個目標,堅定不移的為之努力,拼盡全力去完成它的樣子充滿魅力。
他永遠記得Lancelot在講述夢想時,眼裡發光的神采。
於是當年的他被牽著走,不再猶疑徬徨要選擇哪種生活,他開始告訴自己「我也要當畫家」,以他的天賦順利進入畫室,再以他的天賦順利說服了所有人。Gaius為他的繪畫天才驚豔,而小鎮對他的形象從「奇怪的孩子」轉為「奇怪的很會畫畫的孩子」,多多少少讓他好過一些。
那段時間,他其實,很快樂。
太快樂了,所以正視它被挖空的洞會讓他當場被撕成碎片。胃裡翻攪的噁心感猛地湧上,他從沙發上站起身,跌跌撞撞衝到廁所嘔吐,吐到嘔出黃色的膽汁,在嘴裡泛開苦澀。
他打開水龍頭,用手盛水漱口,冰冷的水溫猶如刀鋒,他發著抖。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憔悴,但似乎也和這幾天差不了多少。只是表情,表情一副快哭出來的虛弱樣子。
不可以,這樣是不對的。你沒有資格示弱或是感到哀傷。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找回掩飾的殼。你也沒有資格逃避,Merlin Emrys。
親手毀掉那段時光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永遠記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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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整天他在斷斷續續的回憶間度過,當放下心中阻隔的那道牆時,會發現飄回來的回憶片段並不是痛楚,事實上在每一段回憶裡他都是笑著的,笑得那麼開心。偏僻鄉下的小伙子找到了同伴找到了景仰的對象,也順道找到了人生目標。
對那個時候的他而言,窮困、生活,一切橫在眼前的困難都可以不算什麼。
那個時候他真心相信,夢想可以成真。
他在畫期末考題的時候,不斷想到自己在那間畫室的座位和作品,有種時空交替錯亂的錯覺。 名畫家的畫室有很多規矩和競爭,那是後來他才了解到的,即使Gaius欣賞他的天賦,但他一樣也得從頭開始,一百五十張素描,一百張靜物寫生……等等之類的基本功;每畫完一張全開作品他都覺得虛脫,而當時他興奮而專注,只顧著完成交代下來的功課和努力想贏得獎賞,全然忽略了其他。
--太出風頭會惹來禍端。
他多贏得一次稱讚,就多為自己累積一分厭惡。後來他才知道,他那些出身名門的同學們費勁心思和大筆金錢,可能花了幾個月才能進入畫室;而他只憑一時衝動,用了五分鐘和幾張作品,就得到了一個位置。並時不時能得到畫室主人Gaius的親自指導和稱讚。
當時他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妥,因為有人幫他擋掉了。
幾次他進入畫室時發現Lancelot在他的座位上,收拾整理他的畫具,他覺得奇怪,而青年會溫文的把話題轉開,比如開始討論他未完成的畫,或這次Gaius出的題目。
而有一次他的打工提前結束,於是他提前到了畫室,目睹了自己被弄得一團凌亂的座位,和靜靜幫他收拾的Lancelot。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但不知道應該要對誰生氣。
「Gaius老師不喜歡不是真心熱愛畫畫所以來學畫的學生。」青年溫溫的說,雙手搭上他的肩,溫和的力道撫過他顫抖的肩膀:「而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不喜歡畫畫卻被逼著要學畫。」
「這代表什麼?我活該嗎?」
「不,代表你太有才華。你太簡單就做到他們努力大半天都可能做不到的事情。」青年的話語溫和依舊:「你知道,連我都有點羨慕你,Merlin。」
他苦笑:「這樣很無聊,很幼稚。我存了很久的錢才買到這些畫具的,他們弄壞了任何一個的話……。」
「我知道。」青年說:「不過Gaius老師也不會希望看到我們為這件事打一場架。他沒有收取我們學費,我們不應該再給他帶來麻煩。」
他在青年的話中聽出端倪:「他們也曾經這樣對待你嗎?在你剛進入畫室的時候?」
青年用微笑回答,俯身拾起他散落一地的畫筆,重新排好放回筆筒裡。後來,再過了幾個禮拜,雖然他依舊會接到不友善的瞪視和冷嘲熱諷,但再也沒見到自己的座位被弄得一團亂的情形發生。
在他需要新的畫具或是少了一隻畫筆的時候,Lancelot總會「剛好多出一隻」,並且巧妙的「讓他借走」。他再沒有為缺少畫具的事情煩心過。
現在再回顧起來,才意識到自己的笨拙。
而很多事情現在才知道,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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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早交卷,回寢室把工作要交的插圖匆匆改過一遍,然後拿到城裡去交稿。出乎意料的主編這次沒有再為難他,他離開雜誌社大樓走向公車站牌,天空飄著細雨,他把手機從口袋中拿出來,點開Arthur的那封簡訊,按下回覆鍵。
「……。」瞪著那片空白三分鐘,他還沒找到切確表達的字詞,他不想要對任何人提起Lancelot,但他卻也做不到不回應Arthur。從簡訊中的描述,他能想見Arthur的興奮,或許會在明天開始的慶典上,很積極的介紹他們認識。
車來了,他把手機合上。太多事情混雜在一起,而流回眼前的回憶抓走他太多注意力,他覺得自己似乎忽略某件很重要的事。
--我碰到一個來這裡參加畫展的畫家,人很酷,他的名字是Lancelot。
畫展。……畫。晃過心中第一個念頭是他好奇Lancelot會展出什麼樣的作品,再接下來的念頭讓他窒息,他在來得及緩過氣來前把那個猜測一把抹去,不可能,再怎麼樣,Lancelot也不會做到那種程度的。
……但是Morgana也提到了那幅畫。年輕的新秀畫家,成名品,名字叫做《Elf》。當時他沒有認真聽進去,但是,如果…
他跳起來按鈴下車,天空依舊在飄雨,他冷得直發抖。顫抖的手指在按手機鍵盤的時候不斷的按錯字。他傳了封簡訊給Arthur。
「Can I ask for a favor?」
他往慶典會場的方向奔跑,沒記錯的話,藝術館應該在會場的最前方。細雨中,他的呼吸冒出陣陣白煙,外套慢慢沾濕慢慢變重。這個念頭很蠢,也有很大的風險,但他就覺得非得現在做個確定不可。
Arthur的回訊出乎意料的來得很快:「Say it.」
「幫我溜進藝術館。現在。門口見。」
他沒有考慮Arthur會對這個莫名奇妙的要求作何感想,但憑著直覺,認為那個一頭金髮,耀眼如陽光,單純直接的大男孩會無條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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