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想在這裡靜靜畫一個句點。這是最後一個想寫的畫面了。
硬是要把Kiss場給這裡。
--
On the first page of our story, the future seems so bright.
--
16.
到最後人好像都是會回家的。
不管那是什麼樣的地方,附著了什麼樣的回憶,最後往往一抬起頭來,發現自己還是被牽著回到最熟悉的原點。
雨一路跟著他,從巴士的玻璃窗外到母親老家的前廊,母親沒有問他為什麼突然過來。她擁抱他,要他進浴室盥洗,為他在廚房桌上留一碗熱湯。
她看起來很幸福。
他從後門走出去,穿過院子的白色石階,繞到琴房,雨變成細碎的雨絲。
門沒有鎖,他推開門,在熟悉的位置找到電燈開關。
不久前才在婚禮上亮相過,黑色的鋼琴琴身被擦得光鮮亮麗,他輕輕掀開琴蓋,指尖下放白鍵,噹。沒有走音。他懷疑自己還記得多少,不過還是聽得出來沒有走音。
這些東西,屬於那個被他埋葬,歸類於「應該死去」的那個男孩。
不過手指感到懷念。琴鍵的重量,敲擊出的清澈琴音。指尖觸上琴鍵像伸手滑入回憶組成的膜,若有似無的觸感在指間徘徊,拉扯著。
最初,深深吸引他的那些東西。音符接著音符,指頭的動作一個接續一個,力道推過去串起旋律,水一般的音色,不重,不特別搶眼,一開始不會注意到,但發現的時候已經被它的清澈吸引進去了。
適合襯托歌聲。
--
為什麼,要你看重自己,就天殺的那麼困難?
我從來不覺得我值得。
但也從來沒有人如此直接的問過他這些問題。當下他本能防衛丟出那些句子來掩飾,事後也努力想抓回那些句子說服自己,媽媽離開之後他就一直這麼做,閉眼不看,假裝那段記憶從來不存在。
根本沒回答到問題,那不算回答。
因為,害怕。
承認是很可怕的事,承認了其實他真正希冀的事,就等同於承認一直以來他做的都是自我欺騙。
他並不是成功的騙子,只是個膽小鬼。
--
他以為自己忘了但其實沒有,拾回手指的熟練動作並沒有想像中困難,音階,和弦,用無數個練習夜晚堆積起來,刻入記憶裡的琴譜。
讓他驚訝的是自己其實很想念,這些他一度全盤否定掉,決定狠狠和身份一起丟棄的技能,一直以來他盡全力排斥的那個身份,害死了大家,什麼都沒有做的那個男孩。現在他選擇變回他,過程如此輕易,而他是如此想念那個男孩曾經擁有的一切。
--為什麼,你非得這麼討厭他不可?
擁抱很溫暖。
惡夢的碎片會在身邊一次又一次輕柔的呢喃間被安撫化去銳角。
事實上,就是那份溫暖促使他再回來,再度踏入被他丟棄的一團凌亂裡。雖然一樣一團凌亂,但至少不再是張牙舞爪,一碰就鮮血淋漓的深黑。
--Who are you really, William Brandt.
那是上一個他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不過那個狼狽不堪,什麼也不是的自己;現在Ethan Hunt已經見過了。
閉上眼睛,細碎的雨聲就變得清晰,有點吵。
他深吸一口氣,左手伴奏給一個琶音,讓歌聲響起。
--
--
Ethan Hunt 其實不想承認,但他痛恨自己是個不擅言詞的人。他的行動總會先於思考,而他總是得「想一下」才能賦予那個行動意義,目的或是原因;至少和William Brandt比起來,他在言語爭辯是怎麼也贏不了的。
他也不想承認他會因為吵架吵輸感到沮喪。不過就是幾句言詞,他一向把沉默當做最好的反擊,但這次他痛恨自己該死的沉默。
那傢伙在等他說些什麼,轉化為意象就像是應該伸出手去狠狠一把從地上拉起來。但是當現實是你已經把對方壓在牆上的時候,要怎麼執行這個動作?
--吻下去。
不錯的答案但他因為被這個念頭嚇到而錯失了時機。這是他選用「痛恨」這個形容詞的原因。
現在他站在Brandt老家的石階上,剛剛和和善慈祥的MS. Brandt交談過,雨在下著他覺得繼續淋濕會冷,他手中的文件淋濕了好像也不太好。
然後他幾乎無法確定「William人在琴房」這個情報是不是真的,誰說過,什麼時候說過,Brandt會彈鋼琴這件事?
雨聲掩蓋他的腳步聲,他走到門口,門只是虛掩著,推開門,映入眼簾的熟悉背影和低低的歌聲一同響起。深色襯衫,袖子捲到手肘,燈光下柔軟的褐色頭髮。他開始計算自己有幾天沒見到他,以解釋心中湧起的排山倒海的想念。時不時那個人的身影就會在心頭晃個一圈是一回事,掙扎著要不要相信這是戀愛是一回事,站在原地用全副的心力克制自己想擁抱他的念頭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歌聲。
這次沒有麥克風,音量也不大,時不時隱沒在鋼琴的旋律裡,但依舊擁有把人定在原地的力道。
他或許可以一直那樣站下去,就那樣,靜靜沉在那歌聲帶起的情緒裡。
William Brandt一度讓他聯想到內斂而難解的謎,而歌聲裡寄託的是奔放的情感。不強烈,輕輕跟著琴聲走,解開那些層層疊疊的偽裝,真實而單純的情緒。像他那個習慣在唇角牽起的淡淡微笑,但沒有諷嘲的尖利。
溫溫的,讓人舒服的笑容。
像那雙眼睛的漂亮色澤。
他呆呆站在原地好幾分鐘,很高興自己是唯一的聽眾。
--
William Brandt 很快發現他,旋律嘎然而止,表情複雜。他沒有放過那微微泛紅的耳根,和那一閃即逝的害羞神情。
孩子氣的表情,下意識微微往後縮,像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的動作。Ethan Hunt覺得那簡直是考驗他的自制力。
他把手中的文件夾遞過去。那是他這幾天的任務成果。
當然特意幫助某個人逃走不是什麼值得寫進報告的事,但結尾那行"行動失敗"也足夠代替他說明一切。
他面前的男人拿到文件的瞬間就變回那個辦公室裡正經八百的特工,讀完文件之後又再變回來,帶點不安,不知所措。想努力拉回平靜的外表但明顯失敗。
Brandt看他一眼,再讀了一遍文件,再抬頭起來看他。
你沒有告訴我。
「我和他約定不讓你介入,並沒有約定不能幫他。」他說:「不過要讓報告像你之前做得那麼漂亮,我做不到。」
你認同我的行動?
「不,我只是認為他不足以造成威脅。」他想了一下:「就像你判定的一樣。他不會做任何讓你困擾的事。」
我有那樣寫過嗎?
「沒有,但是我知道。」
那句話或許講得太露骨,會太露骨嗎?Ethan Hunt幾乎快忘記自己上一次陷入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是什麼時候了,口乾舌燥和縮緊的胃,打結的思緒,每說一句話都覺得會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們沉默。William Brandt似乎也在努力擠出句子。他得是搶先的那個人,不然這些話一輩子可能再也出不了口。
「你很麻煩。」
「麻煩,囉嗦,永遠想太多,多到很想伸手進去你的腦袋裡把那些轉來扭去的念頭都拉直。」
William Brandt對那個形容一挑眉。
「我討厭你的做事方式,規矩太多,對別人限制東限制西,真正遇上事情,自己又是第一個丟開規矩,我行我素的人。」
「你永遠拒絕別人關心你。自私,並且很過份。」
他深吸一口氣。這聽起來跟普通的小隊訓話差不多,該死。
「我可能永遠也沒辦法把你從那裡拉出來,你該死的負罪感,那些該死的,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
他停下來,因為疼痛,他不應該提起這個的,雖然只是淡淡提到但那些傷痕,疤還留在他面前這男人腕上,沒完全褪去,一想到那些傷痕他的情緒就開始推向失控邊緣。
你不需要。William Brandt 說,看上去是努力想猜測他到底要說什麼。而那口吻又激起他的痛楚。
「停,停下來。」他打斷。「我恨死你那些覺得自己一文不值的想法。」
啊?呃。
又往後縮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憤怒。他到底,本來,打算說什麼?
「我或許永遠也沒辦法改變你怎麼看自己。就算你說的那些全部都是事實,全部我都無法反駁,就算真的那樣好了,你知道嗎,其實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你有什麼樣的過去或是你覺得自己有多麼不值得,我還是他媽的愛你!」
這下William Brandt真的被嚇著了,他自己也嚇了一跳。這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不是帶著怒意,也沒有Fucking。
我可以……你不是……這不是……呃,你剛剛說……?
William Brandt的句子根本組不成句子,聲音明顯顫抖著,他又看到那個抿脣的動作。
重來一遍。他伸出手,再也沒辦法忍受在胸口徘徊的疼痛。他把跟前的男人拉向自己,動作總是比較簡單。
「我愛你。William。」
光懷中的溫度和手指回傳的肌膚觸感就快燒斷他的理智,他讓手指撫過那頭柔軟的髮,撫過耳朵,頰側,靜靜停在微啟的唇上,那像是一個邀請。
說出口之後就像加諸了某種魔咒,字句丟到空中,成為確定的事實,不再是飄渺不可捉摸的情感。說出口之後,再接下來就變得容易得多。
或許也跟這男人的注視讓他喪失思考能力,放棄理智有關係。他讓剩下的話語化為呢喃。
「我沒辦法忍受任何事物,任何人,傷害你。」
他看著自己的動作在懷中的男人臉上引起紅暈,避開他的視線,William微弱的試圖掙扎。
你知道,如果這算是,呃,告白的話,實在……
「閉嘴。」
他用吻代替剩下的話語。脣舌交纏的熱度帶來的感覺如此美好,他將懷中的人擁得更深,選擇性忽略指尖感受到的淚水。
雨聲很吵,他反手輕輕關上門。鎖上。
-- End 2012/4/17
就,就這樣吧。
On the first page of our story, the future seems so bright.
比起治癒我更喜歡接受。
你討厭死了,可是,我,還是,愛你。
文章獻給wanpay,謝謝你,這是我跟人討論得最,開,心,
寫的最,開,心,最有成就感的一次。
EB的同人!!(眼睛一亮)
回覆刪除很棒的文,謝謝你。
我其實,唉呀,不是很習慣面對「感謝」,會……不知道要說什麼XD
刪除謝謝你喜歡:):)
我很少看同人,但是我很喜歡你寫的
回覆刪除寫的很細膩,也很有畫面^^
某些地方也讓我一起糾結了起來,唉呀~難過
謝謝你唷!
謝謝你:)
刪除同人其實就是自己的妄想腦補,可以引起共鳴真是太好了:)
很高興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