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橋段在我心裡很久很久,只是要怎麼說好他實在有很多困難。怎麼寫都好像不大滿意。隨興吧,我要掉入工作地獄了。有的時候無心的線條反而是最好的線條,沒有修改過的線條也可能是最棒的。我懷著作弊的心態這麼希望(毆打)
死亡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困難。
Arthur被我忽略了。這個場沒有帶到他的故事,節奏亂了啦亂了亂了(轉圈吼叫),管它的。
我好不理智。
有的時候你靠得太近就會搞不清楚自己在寫什麼,我到底是怎麼掉到這個該死的坑裡來的。有的時候你不知不覺,寄託了太多東西上去。
而這劇完結之後我一直有點找不回來手感,這也是我滿害怕的一件事。
校園系這東西,本來不是我擅長的領域。(跪地)
然後我認真的寫完它的時候,論壇就當掉了是怎麼回事…?
——
人們透過傷痛學習。透過知道這樣會痛,而避免去那麼做。
詭異的是,當你真正,認真的回頭去審視那道你逃避的傷口。你會發現你記得的東西很陌生,這道傷口本身也變得很陌生。
Merlin Emrys在那個晚上學到兩件事:一、逃跑和打架並不是他的強項。二、當你帶著一幅全開大小的圖畫逃跑時,其實你並不知道要往哪裡逃。
呼吸成了他最大的障礙,跑得越快呼吸越是凌亂,每一下吐息都像吞一把刀子,刀尖從喉頭劃到肺部,再反向劃回去。他的手酸死了,畫很重,紙很重,要努力避免不傷到畫也很麻煩。他的側腹一下一下抽痛,但他還是被情緒推著跑,漫無目的看到路就跑。
而腳步聲一直緊跟在後。
他跌倒,一頭撞上石磚,牙齒重重撞到嘴脣痛死了。畫從他手中滾出去,在他來得及爬起來之前,一隻手搶先他一步搶走了畫。
這下,換他是追人的那個了。
喝醉的男學生們似乎把這當做一場遊戲,他們高聲嘻笑,挑釁他,好玩似的把畫在彼此之間丟來丟去傳接,他一度成功搶回畫,但很快又被搶走。這就像一場他不願意,不喜歡,卻莫名奇妙開了場的球賽,三對一,而Merlin Emrys的天才從未展現在體能上過。
他們怎麼跑出鎮上,跑到那個湖邊的,一片混亂中他已經記不得。或許是在Freya追上他們,加入這場遊戲開始。跑到最後他的呼吸刺痛他的視線和腦袋都已經有點模糊,但他還記得Freya的表情,堅決。
豁出一切,怎樣都沒關係只要可以讓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
他們最後停在湖邊,拿著畫的男學生們沒有退路,後頭就是湖。而奇怪的是回憶起這一段的時候,同時其他在湖邊的回憶也回來了;這條路通往Freya在湖邊的小屋,而他喜歡待在湖邊,畫素描畫湖畫樹木,他和Lancelot一起來找Freya,他們在湖邊聊天,不過那些全是白天的事,晚上的湖水只是漆黑一片。
不全然漆黑,他曾經覺得月光下染上平靜的銀色湖面也很美麗。
不過那在回憶裡,完全只是深黑色。
有爭執,有Freya的喊叫。她逼近拿著畫的男學生,怒氣沖沖。
「把畫還來!你沒有權利那樣做!」
「喔?為什麼不能。」
「這是不尊重別人的夢想,這不公平!」
「公平?!」這引起一陣尖利的狂笑,「又他媽什麼時候公平過了?你知道不管怎麼努力,都達不到目標的感覺嗎?你知道你花了整整二年,二年,學習的成果,被別人不到一個月就超過的感覺嗎?」
「站在那邊那個傢伙,」手指指向他,提高的音量接近吼叫。「他的存在就是不公平!你要提公平,先叫他消失吧!」
那是他第一次明顯感受到憎恨,赤裸裸的恨意,面對被破壞的畫具和被弄亂的座位是一種心情,但真正被某個人指著大吼我恨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像是被丟擲炸彈,在他腦中轟地炸開,幾秒鐘他感到一片空白,什麼也不能想。
--我從來不知道,有人這麼恨我。
這好像一直以來都有人跟你說:喂你的鼻子長歪了,而你一直沒去理會,但這次有人推了一面鏡子到你面前,而你赫然發現,一直以來那都是真的。原來它真的是歪的。
那喝醉的嘶吼帶著哭音,絕望,淒慘,又諷刺的笑起來。「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希望他消失過嗎?喔,抱歉,我忘記了,你已經是個廢物,Freya,你根本不能畫畫。」
--我希望你不要參加比賽。我希望你退出,Merlin。
「不要把你的沒用推到其他人身上。」Freya的聲音跟他記憶中的聲音一起響起,相同的聲音,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面。
「憑什麼,上天可以幫著他作弊,而我現在想靠自己的方式作弊就不行?你們不也是想幫某人作弊?」
一直到現在,他還是沒辦法認真理清當時自己想到的是什麼,是什麼把他拉在原地,雖然猜到什麼可能發生,但他一步也沒有動彈。
他什麼也沒有做。
「去你的。去你的公平,去你的夢想。」視線轉向他,他現在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討厭或是不討厭那個人,絕望悲傷痛楚,憎恨,他在那視線中讀到強烈的情緒:「還有你,去你的天才。」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男學生(他從來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他想那個人大概也不記得他的名字),後退再後退,然後一轉身,一揮手,狠命用盡全身的力氣,把那幅畫丟進了湖裡。
他記得那道拋物線。
然後就是Freya的尖叫,和她最後的表情。「你不能這樣做!那是他的夢想!」
她沒有一絲猶豫就衝上前去,而其實他也可以拉住她的,或是做點什麼阻止她,他還有些問題想問她,希望再被她說服,再度承認她是對的。不過他只是站在那裡,呼吸很痛在割著他的肺,手指關節很痛因為他之前經歷的扭打,他看著沉靜的湖面,月光灑落其上波光潾潾,他想著他一直以來,都很喜歡這座湖。
湖吞噬了那幅畫。他最好的朋友,費盡心力花了數個月畫出來的作品。死限是明天,死限是明天。
下一道弧線,Freya沒有猶疑,停也不停,甚至連回頭也沒有,縱身跳入了湖裡。
全場靜寂。他被嚇到了,其餘三個人也被嚇到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他,他跟著衝上前去,湖水一片漆黑湖水冰冷,「不!Freya,回來!」他喊著然後他跌倒,跌入水中,刺骨的冰冷將他吞噬。從此之後那座湖給他的記憶全被抹上深黑,他掙扎著呼吸,只吞入水。掙扎、掙扎,他試圖尋找Freya,但什麼也看不到。
力道環住他,猛力把他往回拉,拉住他的手臂,狠命抱住他。他或許沒有離開岸邊多遠,或許已經游了一小段距離,嗆水之後他就不怎麼清楚了。在耳邊和頭上飄來飄去的喊叫,也被水的流動聲掩蓋。
咕嚕咕嚕咕嚕。
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他克制不了顫抖,他渾身濕透,水滴滴答答流下他的髮稍,流進他的眼睛,刺痛他的視線。他的牙齒敲擊著牙齒,他看到的是天空,深藍黑色,沒有星星,月亮劃了一道尖銳的勾,他以為過了很久,但似乎沒有。
他對上同樣一雙眼睛,憎恨他,希望他消失的那個他永遠不知道名字的學生。但這次不是憎恨的眼神,只有驚嚇。
--那傢伙救了他的命。幾分鐘前說著希望他去死的傢伙,把他從湖水裡拖了回來。
從那一刻起,Merlin Emrys不再確定自己應該恨什麼,相信什麼,討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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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著了一陣子,幾個小時,男學生們打了電話,來了一些人,刺眼的光線。他再醒來的時候躺在床上,他還在發抖。
Freya沒有回來。
這件事最後在回憶裡,展現的樣子像場鬧劇。沒頭沒尾莫名奇妙。
他也從來沒有去糾正男學生們給出的版本,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只是,生命是可以挖出很大一個洞的。任何東西加上生命的籌碼都會變得很重。
他怔怔瞪著沒有點上燈的灰暗牆壁,為什麼,他不明白為什麼Freya連猶豫也沒有,他從來不知道Freya那麼在意。那個總是對的、聰明的、直接的、強勢的Freya。
某些碎片好像拼起來了。關於別人怎麼看他,關於他自己。
再注視那面鏡子,發現自己其實沒有真的長歪了鼻子,但也不再是之前那個影像了。
他不想去看那個完成的圖片,這件事本來應該很簡單,只是進入畫室,看圖畫,回家。他不知道哪裡錯了,但最後他猜想,或許Freya只是想要修補一切,把弄亂的部分復原。
--對不起。
對誰道歉他也不清楚。他發著抖把自己拖起來,畫室的鑰匙還在他口袋裡。
死限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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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想起來了。」他對著黑暗說。正在重新鎖好藝術館大門的Arthur停頓了一下。
「什麼?」
「我應該真的說過『我不想出名』這樣的話。」
「……那像你會說的話。」
「喔。」這個答案讓他愣了一下,接著喪失接下來的字詞。他突然好奇,自己在Arthur眼中又會是什麼樣的。這個單純,天真(according to Morgana)的大男孩,真的如他所料,一句話也沒有多問。他注視Arthur好看的側臉,對方轉過頭來給他一個微笑。
簡單直接,彷彿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沒加上黑或是白,也沒有摻水調淡,最單純的顏色。
好像一直都不會改變,好像可以把什麼東西拉回來。
那莫名讓他安心。所以他跟著走。
他始終沒有告訴Arthur,為什麼他選擇站到鎂光燈下,答應Morgana的原因。
或許他一直在等待某個力量牽引自己,或者,更簡單一點,就只是,因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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