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8日

Grimm : Castle Wall (1)



很想丟到五十題裡面去的東西。但那篇不小心被我寫成長篇了所以,考慮中。
現在丟下去可能會因為斷掉故事或是受到侷限所以變得怪怪的。
Sean Renard王族設定全‧腦補。
BGM是我滿喜歡的一首歌,這首歌有挑過,歌詞有符合我的背景。

越寫越私心。


想了一下,還是發出來好了。
寫不寫在同一篇對我還是有差的。XD








--"As it was before, So shall it be again."



關於裡層世界的王族,大概用這句話可以表明一切:一成不變的迴圈。
讓所有一切照舊。好好的,整整齊齊的,照著規矩來。



他一邊解開領子扣子,依著規律的,安定的節奏,不慌不忙不疾不徐;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上次他這樣,用這樣的節奏更衣,這樣好好審視自己的時候,大概也是Sean Renard對他說,「我需要你的力量」的時候,他有點印象模糊了。



成為”處刑者”之後,一切的記憶都是模糊的。
當然,人形的時候能保有清醒的自我意志,也能輕易簡單的計算日子;但放出體內的禁錮力量之後,記憶就會模糊。



裡層世界的規矩是「力量」,力量越強大,就能取得越高的位置;但同時,力量越強大,和力量相對的「理智」就會被埋沒得越深。思考會禁錮力量,也會削弱力量。因此從很早以前,取得統治權,並為了保有統治權的王室,就把他們擁有的力量分出去,封印起來。



這樣王室才能時時刻刻保持足夠的清醒,照看這個城市。



力量被封印在「處刑者」體內,而當王室需要動用力量的時候,需要先得到處刑者的許可。
這從最初的王室以來就一直是這樣的,就像最開始一樣,而現在,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把換下來的黑色神父服小心翼翼摺好,仔細對齊每一個縫線。就像他知道Sean Renard會做的一樣--一絲不苟的嚴謹。


然後他披上專屬處刑者的黑外衣。再看了一眼鏡子,他知道走出更衣室這道門後,發生的事情他即將會忘記,或許他,甚至會忘記Sean Renard來訪過,要求他執行死刑這件事。釋放過份強大的力量之後,他的理智也會被抹去很大一部分。



唯一,他現在能清楚保留的記憶,停留在17歲進入王族城堡,初見Sean Renard的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處刑者,Sean Renard也還不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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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Sean Renard清瘦,披著白色的絲質襯衫,似乎很久沒剪的頭髮有點過長,瀏海蓋住眼睛,和現在的整齊一絲不苟完全兩個樣。



可惜他很少在清醒的時候記得現在的Sean Renard的樣子。



當年的Sean Renard對規矩明顯不滿,對王族的行事作風不滿,很少說話,但只要接觸到那雙眼睛,任誰都能一眼看出當中的反叛,Renard一族的本質是狐,狐向來無法擁有最強的力量,牠們被給予的是最高的智慧和最多的狡猾。但Sean Renard本人冀求力量。



他對王族提出要求,將他自己提供做為力量的封印。「我不需要處刑者。把應該要封印在他身上的力量交給我。讓我來做封印。」



這是他聽到Sean Renard說的第一句話。那個時候他正在哭泣,為了不想成為處刑者而掙扎而嘶吼,看著王城地下室那個四角綁滿粗黑鐵鍊的祭台崩潰發抖,他不斷逃跑,再被拉回來,再逃跑,再拉回來,跌了一跤,手腕碰出了血。拉住他的守衛一拳重重擊在他腹部,他被打得彎下腰,眼冒金星。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敲暈的時候,Sean Renard開了口。不輕不重不疾不徐,沒有情感的語調。



17歲的王儲,過份削瘦的身子,站到他和祭台之間,擋在他身前。他模模糊糊布滿淚水的視界裡,只能看到那削瘦的手腕。



上頭有著火燒灼的疤痕。




--



"Forgive me father for I have sinned."



要求處刑的過程會從懺悔開始。處刑者是王的劍,代替王沾染鮮血;因此他們也會是王的懺悔對象,不單只是因為「神父」這個掩飾身分。



他格著懺悔間的注視被木格分割成片片,模糊不明的Sean Renard,光憑聲音和說話方式他就能認出他,那些曾經的日子也會回來,王城,狩獵,火爐旁的聊天,黑麥酒。當年的Sean Renard充滿理想,希冀可以做出改變。



「如果,我能當上王的話。」Sean會那樣說,自信的語調配上一個自信的微笑:「你看著好了,這些,全部都可以改變。」



而現在請求他的力量的Sean Renard語氣充滿疲憊,他來不及,也沒有機會問他,那些改變他做到了沒?



他只能依照規定和他交談,規矩上寫好的話,規矩上寫好的回答,一來一往。他想問「你好嗎?」但說出來的話只是「讓我去換個衣服,準備一下」。



他最多能做到的,就只是無條件答應所有Sean Renard的請求。
這在處刑者中是不符合規定的,但他早就承諾自己,當Sean Renard專屬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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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的顏色是灰色的。深灰,淺灰,淡灰漸層布滿他僅有的記憶,灰色的牆灰色的石磚,處處透著清冷空寂。



王儲的寢室在灰色襯托下空蕩冷清。
沒有他想像中的富麗堂皇,也沒有他預期的高貴,事實上,和他自己的寢室--不具階級的普通平民,沒差多少。他被守衛大力往前推,在門口蹌踉忙亂,好不容易穩住腳步。



抬起頭來,第一個映入眼簾,引起他注意的是蒼白肌膚上的半乾涸血痕。



17歲的清瘦王儲站在窗邊,襯衫的領子開了,被揉皺了,正以滿臉不屑的表情舉手抹去脣邊的血漬。意識到他的視線,Sean Renard和他對上一眼,然後默默移開。



他第二個注意到的是食物,對於餓了將近三天的身體而言,桌上香味四溢的烤雞讓他的胃緊揪,不自主吞了一大口口水。



年輕的王儲注意到了:「你可以吃。」



如此乾脆的態度嚇了他一跳:「……那應該是你的晚餐?」



Sean Renard朝他轉過身,讓他看到半開的襯衫下青紫一片的傷痕,紅腫的手腕,和更多的血漬,淡淡挑眉:「我看起來像有心情吃晚餐的樣子嗎?」



他並非不習慣傷痕,他的街頭生活充滿了毆打和被毆打,但這種程度的傷出現在王儲身上還是讓他驚訝,和那削瘦的身影呈太過明顯的反差,他太驚訝以至於髒話順口而出:「那他媽的是什麼?」



說出口之後他立即反省自己不應該對王儲這樣說話,Sean Renard似乎也對他的反應愣了一下,視線在他身上多停了幾秒,然後用不冷不熱的笑容蓋過他的尷尬:「懲罰。」



「他們覺得我想自己成為處刑者這個想法很愚蠢。」



「我不知道他們這樣訓練王室的成員,這麼……殘忍。」



「對他們而言服從比較重要。」Sean Renard聳肩,輕描淡寫的口吻像站得遠遠的在講述其他人:「而且,我也不是唯一的王儲。」



「愚蠢的念頭必需被扼殺。愚蠢的傢伙必需得到教訓。」



他看著Sean Renard打理自己,修長的手指拉平被弄皺的襯衫,一顆一顆扣上扣子,緩慢而優雅。



「但是我覺得,讓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為你犧牲他的生活,才是最愚蠢的事。」王儲看著他的眼神多了幾分認真,但也就那麼幾秒,又退回那個遙遠的,事不關己的位置,「如果你不是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劍,那麼我有朝一日就可能死在你手上。」



他思索那句話背後的意義:「我想你是所有王儲裡最叛逆的一個。」



「很多人這麼說。」



「既然你不要我當你的劍,那你現在把我叫來做什麼?」



「如你所見,我的反抗失敗了。」Sean Renard沒有看他,專注於重新扣起袖口的扣子,他默默想著怎麼能有人把這些普通的動作做得如此優雅:「你可以把這當成我試圖收服你。」



那句話沒說完,於是他開口問:「或者?」



「或者試圖堅持我的反抗。你可以在吃飽以後,拿著放在桌上的那串鑰匙從後門離開,我能保證三小時內不會有人追你。」Sean Renard停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他,這次他注意到那雙瞳孔的顏色,很淺很淡,接近周遭的灰,但不是那樣死氣沉沉的空寂,而是像刀尖反光的鋒利感。他有種自己被看穿--或者說,被一刀刺穿的錯覺。



「我想對你來說,三個小時逃跑綽綽有餘。」



那句話讓他覺得跟前這名清瘦的少年其實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從他的家庭故事,父親母親兄弟姊妹到他的街頭生活,或許對王室而言,掌握這些情報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只是從沒聽說任何一個王儲會想了解他們的處刑者。



武器就只是武器。放著好好的武器不用還提供他逃跑的機會,當時他覺得Sean Renard簡直奇怪透頂。也有一點理解那些傷痕之所以會如此觸目驚心的原因。



「為什麼?」他問,問題沒有問完整,但Sean Renard聽得懂。



「我能理解,不想被禁錮的心情。」Sean Renard在回答的同時牽起笑容,不冷不熱,他印象中的Sean Renard說話幾乎不帶情感,但當時他淡淡朝窗外掃了一眼,他順著Sean Renard的視線望向窗子的方向,那裡,被木頭窗格切割成均等方塊的天空,藍得有點刺眼。



和周遭一團團死氣沉沉的灰,截然不同的鮮豔色彩。乍看之下有種讓人無法呼吸的壓迫感,迫使他想立即朝那片湛藍狂奔,就那樣衝上前,撞開窗格,跟著玻璃碎片一同跳入冬日清冷的新鮮空氣裡。




他走向桌上的餐盤,飢餓感終究還是佔了上風。另外有種,他說不上來的奇特心情,來自於Sean Renard漫不在乎的態度,那讓他好奇:「那如果我選擇留下?」




清瘦王儲脣邊的笑意更深:「那就,試試看讓我收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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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預期到的或許是友誼。當然Sean Renard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那個字,而他也不會。他們之間維持著微妙的若即若離。



就像Sean Renard從來不曾說過「信任他」。但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什麼時候Sean Renard才會選擇由他人接手的殺戮。



冬夜的城市街道很冷很黑,Sean Renard站在他身後,安靜等待他關上教堂的門。鎖上最後一道鎖之後,他體內的禁錮力量就不再。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解開禁錮,不由得感到害怕,當力量由體內往上衝,開始佔據思緒的時候他顫抖。



怎麼深呼吸也停止不下來的顫抖。好一段時間他只是站在原地,站著,不敢移動半步。



當Sean Renard靠近的時候觸動了開關,力量本身嘶吼咆哮,黑色的利爪刷地揮向Sean Renard,然後在中途硬生生停止。銳利的爪尖停在Sean Renard眼皮前一吋,他顫抖著,而平靜得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Sean Renard靜靜伸出手,疊上他的手腕,那只是單純的碰觸,沒有加上力道,但順平了他的呼吸,幾秒過後,顫抖停了。



他的意識回來了。



「我很……」



抱歉兩個字還沒出口就被打斷,「沒關係。」



聽上去沉重而冷漠的語調,他能感受到Sean Renard很不開心。沒有一次進行殺戮時Sean Renard是開心的,這很奇特,Sean Renard冀求力量,理解力量來自於殺戮,也的確擁有力量。Sean Renard的殺戮冷酷俐落,眼也不眨一下,從來沒有猶豫。



但是他討厭殺戮。



關於原因,他記憶裡那名少年偶然對他說過一次,就只那麼一次。



--「我討厭血,它們不乾淨。」



偶爾,他會因為自己能代替少年擋掉一些「他討厭的事情」感到得意。而即始是現在,他已經解開禁錮力量的狀態下,他仍能輕易召喚記憶中,少年在戰鬥中渾身浴血的樣子,那在心裡烙得太深。即使他試圖遺忘,也抹不去那個表情在胸口引發的,尖錐一般的刺痛。



那個時候的Sean Renard並沒有高高在上,沒有退得很遠。他再也無法拉遠距離維持冷漠,似乎一點也事不關己,而像被逼著拉回現實裡頭,不是王,不是權力,只是某個活著的、掙扎的生命。



格外真實,格外強大,但也格外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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