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on Law：Nothing in Common(21)

0918 #21

我回來了。
天氣變冷了。(抖)


－－


Wes驚醒的時候是半夜。窗外下著大雨。


雨聲淅瀝嘩啦打在意識上，他大口喘著氣，冰冷的空氣隨著呼吸滑入肺裡，他顫抖著，惡夢帶來的厭惡感沉澱在胃裡。冷硬的黑暗，冷硬的地板，疼痛不堪，使不上力的身體。周遭什麼都沒有，看不到人也沒有聲音，只剩下他自己。


嘴裡滿是苦澀的鐵鏽味，唇邊有道傷口，他咬破了自己的唇，徘徊著的苦澀是他自己的血；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開始覺得作嘔而嗆咳，然後才發現臉上的淚水，自己在哭，或者說，曾經哭過。


他還沒來得及弄清楚就醒了。喘著氣顫抖著，身體傳來隱隱約約的鈍痛感，他一向不怕冷，但現在覺得好冷。


「…Wes？」


－－數到十五。那是過去，過去了，你現在很安全，倒數完之後你就會醒來，那些感覺會離開你，沉回記憶裡去。十五、十四、十三……


「Wes？怎麼了？你還好嗎？」


－－黑暗冰冷黑暗。那不是我們的錯，他誘惑我們，我們一點也不想這樣做，全是他的錯，他自找的。


－－暈過去，然後在漆黑之中獨自醒來。


他把臉埋入掌心，做了個艱難的吞嚥，十二、十一、十，只限制十五秒的恐懼時間，過去就好，過去就沒事了……


「嘿。」


身邊傳來的悉嗦聲勾起他一小部分的注意力，但他大部分的心思還放在努力倒數上，一直到溫柔的力道環繞他，有誰輕輕把手放上他的手，手腕感受到的重量才讓他赫然意識到身邊有人。


－－他沒有獨自醒來。


胃裡絞緊的沉重感頓時減輕，是了他在自己的床上，冷硬的地板和滴答的水聲遠去；他被拉入一個深深的擁抱，感受到體溫和呼吸－－抑止強烈情緒的深長呼吸，輕輕的力道撫上他的背脊，堅定的撫平他的顫抖。


他還聽得到雨聲，雨很大，但好像沒有那麼冷了。他的意識慢慢回來，慢慢意識到自己在誰的懷裡。他抬頭，對上Travis擔憂的眼睛。


「Wes，我在這裡。」


奇特的，聽起來很可靠的聲音。他從來不曾覺得Travis可靠過，但注視他的眼神是那麼認真。那聲音聽起來又是那麼執著切確。


「我哪裡都不會去。」


Travis伸手摸摸他的頭，像哄小孩一樣的語調，他想著，但同時又覺得很溫柔。摸頭的動作輕輕的，這對他是非常新鮮的體驗，這樣穩定的、輕柔的，讓輕輕暖暖的溫度流過胸口的動作，他還沒倒數完，但神奇的是纏繞著的沉重感就這麼逐漸消失。他不用手忙腳亂的加上禁制，不用想著怎麼防衛自己，不用硬撐著把自己拉起來，他就這樣把頭靠上對方的肩窩，靜靜待著就好。


「我哪裡都不會去。」Travis的聲音又重覆了一遍。然後他的前額被印上一吻。


他想說些什麼但最後沒有說出口，就只是閉上眼睛，靜靜讓自己沉膩在那個擁抱裡。


 －－不要離開。


這是個久違了的念頭，因為他很少允許自己擁有這麼想的資格，對Wes Mitchell而言，壓抑第一時間衝上來的本能已經是一種反射動作，他很少去思考：自己要什麼，他把自己關在重重禁制後，而相反的他必需思考，應該要怎麼做，才是對大家－－他，和他周遭的人－－最好的。


他曾經覺得只要能夠守護Travis Marks，讓Travis一直放心的以Travis方式往前衝、辦案、當個出色的警探，這樣就好了。Travis是他遇過最我行我素最霸道的存在，但其實也是他最羨慕的對象。


那樣不受任何規矩束縛的身影，其實某些時候他是覺得很帥氣的。


其實某些時候他很想，伸手觸及。而代替這樣的情緒，他把它轉化為想方法當Travis的後援、想方法支持Travis，演化出和Travis一搭一唱嚇唬嫌犯的默契。


他做不到的事，Travis能夠完成；他沒辦法在第一時間衝上前去，Travis總是會快他一步，帶著不容抵抗的強大、強勢和任性，於是Travis也拉著他走，像是一點一滴把他拖離那個他為自己畫下的框框。他總在裡頭打轉，繞不出去。所有試圖把他拉出去的人，稍稍越過一點界線他就會無情的攻擊，但Travis根本不在乎，被攻擊他就反擊，一而再再而三，固執的程度毫不輸他。


發現的時候，他早就把Travis擺在生活中的第一位了。每天的吵鬧鬥嘴間他依舊堅持自己的立場，但從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是那個最後會妥協的一方；Travis會沾沾自喜以為他贏了，但其實那只是他做了讓步。


他沒想過Travis會回頭。他倚著Travis的肩膀在雨聲中幾乎又要墮入夢裡，Travis輕輕將他送回枕頭上，低低呢喃著什麼，真的當他是個孩子一樣。他在心裡微微覺得有點不安，這樣的Travis有點陌生，像是那種，恩，太過美好然後再醒來可能發現這全是一場夢那樣。


 －－讓他想去依靠的Travis。


……這是個玩笑嗎？


Travis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輕把他拉向自己，肩膀上的重量清晰明確，那個擁抱帶著宣示主權的意味。強勢、自大、任性。我行我素。


「你是我的。」


啊喔？什麼時候誰那麼說過嗎……


聲音不大，環著他的力道收緊，語氣聽起來很堅定。


「不準你再逃走了。」



－－


他沒有睡太久。


醒來的時候還在下雨，雨聲讓人想賴床，他走到廚房給自己倒水。在喝光那一杯水的時間裡順手整理所有他看不順眼，不依照排序來的物品。


牆上的電子時鐘顯示著日期和時間，今天是Pack的生日。他的生日似乎總是遇上雨天，那個倒在雨中，染滿鮮血的冰冷屍體閃過眼前。


他打開冰箱掃了一眼，剩下來的食物不多，他還沒來得及去超市，他把最後幾顆蛋拿出來，拿了個乾淨的碗，打蛋，攪拌蛋汁，把剩下的最後一點牛奶也加進去。


烹飪讓他平靜。


他總覺得要找些什麼事情做，找些事情分心，沒辦法讓手閒下來。


他轉開爐火把蛋汁倒入平底煎鍋的時候聽到房間傳來的聲響，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Travis Marks一路衝到玄關，在發現他的時候猛然剎住腳步回頭。


「……！」


「早安。」他看了一眼Travis，再轉回去看煎鍋裡的蛋。橫衝直撞的Travis不新鮮，但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倒是很稀奇。


「…早、早安，你，呃，你……」


那表情最後逗笑了他，手足失措的Travis，「這是我的公寓，你覺得我會去哪裡？」


「這是你的公寓？你的……？」


「曾經是父親的，正確來說。三年前正式轉到我名下。」


「三年前……等等，你的意思是，除了Alex那棟房子以外，你還在高級住宅區擁有一間公寓，然後你……跑去住旅館？！」


他聳聳肩，把鍋裡的蛋翻面：「……你要吃蛋嗎？」


「你到底多有錢？」


「我只是繼承了一間公寓，Travis。」


Travis走進廚房，他專注在鍋子裡的蛋，擁抱從背後環上的時候他嚇了一跳，背脊感受到Travis厚實的胸膛，他有股衝動想放鬆身體往後靠去，鈍痛依舊在腰際徘徊，Travis親吻他的側頸，輕輕的，不帶情欲但是很癢，他縮了一下。


「放開我，如果你不想吃焦掉的蛋的話。」


「Wes…」


耳畔的呢喃很癢，他試著避開，但Travis又逼得更過來，Travis的唇貼在他的耳根。鍋子的蛋真的快焦了，他把手伸向爐子開關。


「我愛你，Wes。」


他把開關轉錯了方向，轟一聲突然變大的火差點沒讓他跳起來，他刷地把開關往反方向把火關掉。蛋毀了，或是沒有毀，但口感一定變了，不應該用大火，一千個念頭從腦海擦過，Travis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傳入耳裡。他放下手中的鍋鏟，手指離開火爐開關，然後慢慢握拳。但握拳也止不住他的顫抖。



那句話嗡嗡在耳際迴蕩。


他轉過身來面對Travis，好幾年來，他看慣了的那張臉龐，好幾年來陪在他身邊，他習慣而熟悉的存在，此時看起來卻頗陌生。直直盯著他的眼神熱切，再明確不過的情感；他看過Travis這麼深情的注視誰嗎？他想過那個對象有可能會是自己嗎？


－－ 一直以來都是他衝出去，而他在後頭，看著他的背影。


他開始語無倫次，言語衝口而出，但沒有思考到底自己在說什麼，「再沒有什麼比對著鍋子和快煎焦的蛋告白更蠢的了。選在廚房告白真是非常蠢的一件事…」



「我只知道那是我起床之後想第一件告訴你的事。」



他怔住，心口的暖意取代了所有的想法所有剩下來的字詞，Travis靠得這麼近眼神中的情緒如此強烈，他找不出任何其他方式讓自己忽略這份情感。強烈，直接。




－－


「其實也很像啊，你們逃避的方式。」


「啊？」


「偽裝的方式不一樣，但都是轉頭拒絕聽到對方的真心。你們都害怕對方拒絕自己，怕得要死。」


「就像你不費心去記住一夜情對象的名字，因為你覺得記著了就會在意，在意了你就會歉疚，他大概事先假定你已經拒絕他了吧。」


「我拒絕他，我根本什麼都還沒有說……！」


「你說他一直是個很認真的人，你覺得他會怎麼發展伴侶關係？」


「最認真最無聊的那種，對彼此忠實，按造計畫來，可能最後手牽手結婚，共組家庭然後……」


「那麼，你想跟他交往嗎？認真的關係，認真的可能最後手牽手結婚，共組家庭那種的。」


「我……。」


「你不知道，你害怕，你覺得認真之後你就不知道失去怎麼辦了，但其實你也想要一個家。看看你多麼寶貝你那台破房車，Traivs。」


「它不是破車。然後你說他『也』想要一個家？」


「恩啊，不覺得在你的描述裡，他聽起來其實比你還要孤單嗎？你還跑出去花天酒地找方法麻醉發洩，他就把自己關在原地。」


「……啊，所以你看他這麼不順眼，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吧？」



－－


「我很想念你。」他對著跟前目瞪口呆僵在原地的Wes說，其實注視著被嚇呆的Wes再久一點他就要說不出話來了，「我希望你回來。」


「我們是搭檔，Pack是我們的共同朋友，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案子丟下你過……我不準你丟下我。」


Wes似乎想說些什麼，之前他說到「丟下」的時候，Wes似乎也不大高興。但那的確是他的感覺。


「相信我。不要再把我排除在外了。不要一個人去做調查、一個人行動，」


他深呼吸：「不要認為我是個不負責不可靠不能商量事情不能好好發展伴侶關係的對象。」


他聽起來大概太不自然，Wes從嚇呆的空白裡被拉回來，牽了牽唇角，做了個『哇喔』的嘴形，Wes的微笑讓他心跳幾乎漏了一拍，這麼近的距離，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勾出的美麗弧度。


「……資訊有點太多了。Travis…」


他再深吸一口氣，飛快打斷：「我希望你讓我成為你的Alpha。」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幼稚莽撞粗魯不可靠永遠長不大就像你一直以來挑剔的那些一樣，可是。


「我想成為你的Alpha。」




－－


That's too much information at one time.  這句真是，不好翻啊，翻成中文怎麼都不到位。


我每次寫告白的場景都覺得詞窮，太肉麻想吐槽自己，太普通又覺得說服力不夠。(抓頭)
用盡全部的描述能力讓你們合好了，前頭虐了那麼多就原諒我吧。(靠)
我最滿意那句：這是我醒來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wwwww 感動到自己了。
這篇已經拖太長了。